鴨爐

「陳先生，你確定你痛的地方是這裡嗎？」醫生把手貼在陳浩然的肚子上，忙碌的手指東敲西敲的，像在測試他肚子能發出什麼樣的音色般，但其實也只是發出咚咚咚的迴音罷了。

「哎呀！這裡很痛。」醫生的手指力道還挺強的，只見他的肚子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痕，但當醫生的手指敲到他的側腹時，一股劇痛差點讓陳浩然跳了起來，好遠離醫生可怕的指搥。

「這裡嗎？」醫生安撫著陳浩然坐好，然後再測試似的敲了幾下。

媽媽咪呀！這算不算另類的酷刑？

陳浩然痛得臉都扭曲在一塊，斯文的臉頓時變成了小籠包，但醫生的表情看來很嚴肅，害他也只能咬著牙，忍住自己的男兒淚……媽的！怎麼這麼痛啊！

醫生拿出了適才拍好的Ｘ光片，透著燈光研究著那些任人怎麼看也看不懂的光影，陳浩然則趁機趕緊把自己掀起的上衣拉好，以免醫生看到他肥厚的肚皮後又想多敲幾下，他真的該減肥了

「雖然看起來有點像是胃部的問題，但是，你的X光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肝臟的部份好像有個陰影，你痛的地方也比較接近肝臟這個位置。」醫生指著Ｘ光片上那堆模模糊糊的黑白光影，可惜自己並不是個聰穎的學生，就算醫生指了半天他還是看不懂，只能跟著點頭。

「你今天先去抽個血和驗個尿，做更精細的檢查，一個禮拜後就可以看報告了，目前的話，我先開點消炎藥和止痛藥給你，再另外排個時間給你做超音波檢查，好更加確定那個陰影是不是腫瘤之類的，早期發現才能早期治療嘛。」醫生微笑著在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的，輸入要開的藥單以及要做的檢查，神情不復之前檢查般的嚴肅。

抽血？陳浩然不禁瑟縮了下。

是啊是啊，只要別再拿他的肚子當鼓或鍵盤敲，他絕對一切配合，抽血……就抽血嘛！誰怕誰！陳浩然勇敢地朝醫生點頭。

「那就麻煩醫生你幫我安排一下了，其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應該沒有了，胃不舒服的話，這幾天的飲食盡量清淡些，吃點容易消化的，少碰牛奶、咖啡和茶，這樣才可以讓胃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陳浩然從微笑著的護士手中領過一大堆的檢驗單、藥單和繳費單之類的單據後，接著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不怕抽血、不怕抽血、不怕抽血……但他還是很怕針頭啊！

護士起身將診療室的門打開，「先去結帳，然後再到抽血站去抽號排隊，抽好血之後就可以直接去領藥了」

「謝謝。」陳浩然嘴角扭曲的道了謝，然後離開診間。

抽血還要排隊？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


……結束了嗎？

林云芬半赤裸地躺在床上，無神的眼看著正背對著她在床邊穿著衣服的Ｂ先生。

她被綁住的嘴角有著乾涸的鮮血，喉嚨也因為叫喊而疼痛著，微微的耳鳴和臉上的刺痛都讓她的精神無法集中，但她被布料磨痛的手卻依舊不肯放棄，試著想要掙脫那條困住她雙手自由的布條。

「妳的味道嚐起來還真不錯，可惜只能嚐一次，想要再一次的話就得找機會了。」將用過的保險套用衛生紙包好，放進口袋內後，Ｂ先生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棒球帽戴上，然後從牛仔褲裡掏出了雙手套。

「只不過，以後可能也沒這機會了……」

Ｂ先生伸手打開了房內的音響，震耳欲聾的音樂流瀉而出，也讓林云芬疑惑地停住了掙扎的手。


他想做什麼？

「妳要知道，普通的室內隔音是掩飾不了太過巨大的聲響的，像是爆炸啦，敲打啦這些聲音，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槍聲。」

Ｂ先生突然掏出了手槍，嚇得林云芬不住地往床內縮，恐懼地拼命搖頭。

「妳看過我的臉，也知道我是誰，我怎麼可能還會讓妳活著呢？對不對。」

Ｂ先生冷酷的笑著，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地扣下扳機。

不要！

林云芬抬起被綁住的雙手遮住自己的頭。

浩然！救我！


※


「１５９號。」

陳浩然看了看手中的號碼牌，然後走上前去。

「陳浩然先生嗎？」

陳浩然點點頭，然後鼓足勇氣坐下；負責抽血的護士很快的綁好束帶，拍打了兩下後，看了臉色鐵青的陳浩然一眼。

「深呼吸……然後放輕鬆。」

「好的。」陳浩然深呼口氣，氣都還沒全呼出來，嗞的一聲，粗大的針管立即扎入了他的血管內，不是很痛，但他就是很厭惡這種感覺。

護士俐落地在針頭後方換著一根又一根的管子，鮮紅的血液立刻泉湧而出，染紅了每一根的管子。

血，不停地流淌著……


※


一雙穿著球鞋的大腳走過了散落在客廳地上的蕃茄，只聽得啪嗞一聲，被踩過的蕃茄爆出了血紅的果肉，濺的四處都是；但大腳的主人毫不在乎，只是彎下腰，撿起被棄置在地上的女用包包，掏出了裡頭的錢及信用卡，然後離開這棟屋子。

那雙大腳悠閒地晃過了走道，停頓在微暗的電梯間內，等候著。

叮！
電梯的門徐徐地打了開來，刺目的白光投射在電梯間的地板上，可以讓人清楚的看見大腳穿著的球鞋上印著一點一點的紅點，還有沾上的蕃茄籽。

只見那雙大腳悠哉地跨入了電梯，在電梯門合起來的那一瞬間，大腳的主人轉過身來，投射在他身上的光讓人看清楚了大腳的主人，以及露在棒球帽外的笑意。

叮的一聲，電梯門合上，電梯間，再度微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