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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這就是可以拯救世界的聖女是嗎?看起來也沒什麼嘛。」尖銳帶諷的清脆嗓音突地出現在帳篷之中,讓陸爾遠離的心思集中,也讓烏魯木王為米魯娜寬衣解帶的手停了下來。

「娜麗帝妃。」陸爾單膝點地,朝施施走來的娜麗帝妃行禮。

「誰准妳進來的?守衛怎麼沒有事先通報!」烏魯木王不悅的眼看向惺惺作態的娜麗,眼尾則瞥到守衛慌忙卻又不敢阻止的神情。這也難怪,娜麗是武首奈摩的妹妹,怕得罪武首的守衛們自然不敢阻攔,看來,得找個機會重新教育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番,免得她自恃甚高,以為可以爬到他的頭上來。

「哎呀,外頭那幾個哪敢阻擋我,我可是您的妃子呀,不是嗎。」娜麗的纖指極具誘惑的劃過烏魯木王的下巴,像是要王比較一下她與那名小村姑之間的姿色,而她自傲的模樣很是確定她絕對勝過那平凡的樣貌,畢竟她可是烏魯木族裡的首席美女呀!

「那妳進來做什麼。」烏魯木王一把抓住麗娜不安份的手指,冷酷的眼直望著娜麗那美艷的臉;這女人美則美矣,可惜是朵毒花,而他對有毒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再美也一樣。

「沒什麼呀,只是想來看看聖女的模樣罷了。」麗娜抽回被抓痛的手指,臉上露出惡意的笑。

「那妳也該看夠了,現在給我出去。」看著麗娜走到一旁坐下,烏魯木王的眼變得險惡,為著這女人敢大膽違背他的命令而不悅。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想親眼目睹聖女被啟發的過程,看看會不會有什麼奇蹟出現,而我呢,正好可以做個見證人。」麗娜嘲諷的看著躺在烏魯木王身下的米魯娜,而米魯娜在聽到麗娜帝妃一席話時,震愕的全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要遭受到這種令人難堪的待遇,先是一個陸爾,再來是麗娜帝妃,那她到底是個聖女還是妓女,為何要遭受這種待遇?她身為人的尊嚴又被這些人放在哪裡!

「隨妳,可是別想干擾儀式的進行,不然,不論妳是我的妃子還是奈摩的妹子,我都不會輕饒,知道嗎!」撇向麗娜的眸子裡有著連一向狂妄自大的麗娜都無法忽視的警告,讓她只能硬吞下不悅的心情,閉上自己的嘴,用含毒的眼光瞪視著眼前的一切。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烏魯木王手指一動,米魯娜肩上的衣帶便隨之滑落,露出大半個酥胸,美麗的處女色澤讓烏魯木王忍不住低下頭去品嚐它的甜美,也讓陸爾緊咬住牙,低垂著眼,拚命忍住心中的激昂與忿怒的衝動。

但是米魯娜空洞的眼卻越過烏魯木王的頭頂,看向包圍在王四周的黑氣,那股黑氣逐漸的漫延到她身上,和一旁麗娜帝妃散發出的惡意合而為一,像變形的怪物一般愈擴愈大,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線、溫度,也麻痺了她的知覺,就像是飄浮在一片黑色的水中,浮浮盪盪,沒有依靠。

那麼,現在的她是要接受命運的安排,陷溺在這片黑色的水中,還是,違抗命運,做自己的主人?

還沒來的及細想,包圍在米魯娜四周的黑氣便開始腐蝕著她的肌膚,那股劇痛就像是深入了骨髓中一般,侵蝕著她的神經,痛得她的腳趾都蜷縮在一塊,粗淺的呼吸則是身體在渴求氧氣的證明;那股劇痛痛的她想逃離這一切,可是她動彈不得,像是癱瘓了一樣,只能任黑氣不斷的侵蝕著她。

難道她只能任人宰割嗎?她,不能做她自己的主人嗎?她的命運不能由自己做主嗎?她不能……她不能……為什麼她不能!

一股綠氣猛地從米魯娜弓起的身體中心爆發了出來,像是回應她的呼喚一般成長茁壯,驅趕了那些侵入她體內的黑氣。

她可以的,她能的,她的命運應該由她自己決定,不是陸爾,不是王,更不是那種蠢的可笑的預言,而是她自己的!



轟隆隆的地鳴聲從地底下傳來,由遠而近,讓烏魯木王停止了撫弄米魯娜身體的動作,也讓陷入自責的陸爾迅速回復正常,而膽小的麗娜則是驚慌的左看右望,不懂這可怖的地鳴聲究竟是從哪裡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烏魯木王的話還沒說完,一團綠色的長條物猛地破土而出,迅猛地佔領住帳篷裡的所有空間,並在烏魯木王開口的一瞬間刺穿他的身子;強大的力道迫使他抽離了壓在米魯娜身上的軀體,被高掛在半空之中隨著那個綠色條狀物在空中抽搐。

「呀啊!」一見情況不對,麗娜帝妃趕忙轉身拔腿就跑,但米魯娜冷冽的目光一瞟,另一根綠色的物體立時從後頭追上,刺穿了麗娜帝妃的身子,讓她步入和烏魯木王一樣的下場。

「米魯娜!」不明所以的陸爾一見烏魯木王和麗娜帝妃死於非命,便立刻想到身處在那些綠色物體之中的米魯娜,他想去保護米魯娜的安全,但一根根像植物一樣的物體卻像是在刻意阻撓著他一般,就算他拿出了身上的短刀也無法斬斷這些強韌的東西,更無法靠近米魯娜一步。

綠色的植物轉眼便充斥了整個帳篷,但並沒有蔓長出帳篷之外,它們像牆一樣包圍住裡頭,這也使得帳外聽到慘叫聲的衛兵們只能被堵在外頭,進也進不去,徒然在帳篷外面乾著急,縱使不斷陸續有人來到帳篷面前,但在烏魯木王及麗娜帝妃也在裡頭的前提下,根本就拿這些堅固的植物一點法子也沒有。

「米魯娜!」陸爾揮著短刀,想在這愈見擁擠的帳篷裡砍出一條生路好救出米魯娜,但他死命的砍了許久,砍斷了一條之後,緊接著又會有無數條藤蔓補上,幾乎就要連他的立足之地都要給這些藤蔓給剝奪掉。就在他因擔心米魯娜的安危而幾乎著急發狂之際,在他面前的植物突然有了詭異且難以理解的動作。

一根根粗大的藤蔓在陸爾的面前讓了路,像是為他開路般露出了可供他視線通過的縫隙,而在縫隙的另一頭出現了一隻白皙的手,連接在那隻手臂後頭的臉龐,則是他再熟悉不過,且此刻正急欲上前解救的愛人,米魯娜。



在那一瞬間,米魯娜明確的了解到,不管是自己的意志,還是她的命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世界既定的軌跡,她是這條命運軌道中不可或缺的一環,而出現在她面前的東西,就是她的意志,就是她自己,也是她的命運,與她未來所將要尋求的道路。

流失的力氣眨眼間回流到米魯娜的每一顆細胞裡,貪婪地汲取任何一滴她所能得到的力量,舊有的軀殼裡漲滿了全新的未知,像是即將脫胎換骨一般,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底,在她指尖的感受上,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像是以前的她所看到的只是萬物的表面,而現在的她,卻能感受到最原始最純粹的能量及內在。

空氣中的力量,大氣的變化,植物的呼吸,生物的能量,一切的一切,彷彿都經過了這些綠色的藤蔓傳遞給她,也因此,她感覺到了陸爾。

米魯娜坐起身,緩緩抬起右手,在她面前的綠色藤蔓便為她開啟了碗大般地縫隙,讓她可以看得見陸爾,也讓陸爾看得見她。但是,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米魯娜了,過多的背叛與傷痛讓她脫胎換骨,她的心變得冷靜,變得透徹,即使陸爾用欣喜與抱歉的眼光看著她,也不再能讓她死去的愛復甦,再也不能了。

「米魯娜,過來,我想辦法帶妳出去。」陸爾努力想穿過狹小的縫隙,伸出手向米魯娜呼喚著,但米魯娜只是看著他,用那種冷靜到令陸爾感到害怕的眼神望著他。

「米魯娜,我知道我背叛了妳,但請妳先相信我,我是要帶妳出去的,妳相信我好嗎?」像是要掩飾自己內心中的恐懼般,陸爾放柔了嗓音勸導著米魯娜,他的臉帶著勉強擠出的笑容,邊說邊朝米魯娜的位置奪力的伸長手臂,試圖想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

相信?她的字典中已經沒有相信這個字眼存在了。

米魯娜深深的看了陸爾一眼,跨下腳從床上直起身來,頓時,在她身側的藤蔓清出了一條直直通往帳篷外頭的路,而守在外頭的衛兵們一見到開了條通路,一時也不敢冒然闖入,深怕待會兒也被困在裡頭枉送小命,只好在入口的外頭探頭張望著,打探裡頭的情形。

米魯娜低頭整了整自己散亂的衣裝,再次看了震愕的陸爾一眼後,頭也不回的邁步朝外頭走去,當她來到入口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喚住了她離去的腳步:

「聖女……」

米魯娜低頭一望,發現那個從頭到尾都只是縮在一角的塔塔克老人正扯住她的裙角想要喚住她,但現在喚她又有何意義呢?

米魯娜冷然的瞥了塔塔克老人一眼,一根藤蔓頓時打向老人的手,逼的老人放開她的裙角,但是麻煩還不只這個。

守在外頭的衛兵一見到安然無事的米魯娜,便蜂擁而上想質問她帳篷裡頭的情況,對這些已經感到不耐煩的米魯娜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說,光瞧見這些人身上那令人討厭的黑氣,那種傲慢、自恃於力量與武力的厭惡氣息就快要令她窒息,讓她看不清楚周遭的一切,所以,她必須離開,她必須在她失去理智之前離開!

米魯娜煩悶地抱住自己的頭大喊著,那聲音驚動了樹梢,彷彿連大地也為之撼動,緊接著,粗大的藤蔓從米魯娜腳旁的土地裡竄出,直衝天際,像是柵欄般硬是將煩人的衛兵給阻隔在外,只留下自己要前進的道路。被阻擋的衛兵在藤蔓的另一頭氣得跳腳,只能抽出腰上掛著的刀劍猛砍著堅韌的藤蔓,卻又不敢拿起槍砲武器對著這個據說是聖女,且現在又有藤蔓守護的米魯娜怎麼樣,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邁步離去,完全無可奈何。

「米魯娜!別走!」好不容易從縫隙中掙脫出來的陸爾在米魯娜走遠的背後奮力大喊著,但米魯娜依舊沒有回頭,只是一步又一步的邁出堅毅的步伐,在地上印下她淺淺的腳印,卻再也沒有回頭過。

「年……年青人。」趴臥在地上的塔塔克老人拉著呆立僵直的陸爾的腳,試圖喚回他的神志,他成功了,陸爾在眨了眨無神的眼瞼之後,終於低頭看向他。

「是你?是你,都是你!是你讓我失去了米魯娜,失去了王,失去了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都是你!」陸爾忿怒的眼充滿著血絲,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造成一切悲劇的塔塔克老人,即使他現在看起來奄奄一息也是一樣!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但請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求求你。」塔塔克老人咳了兩聲,順了順喉之後才又繼續接著道:

「我的預言解錯了,當初在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該明瞭預言的真正含意才是。『綠地聖女,世界之母,平凡之軀,得綠之庇,善惡同體,全憑一念,唯交合之愛,可啟發異能。』這些預言的真正含意並不是我當初所以為的那樣,而是指當聖女與所愛之人交合之後,才會啟發出她真正的救世力量,而我竟然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思想與雙眼,做出了無可挽回的事……」

塔塔克老人說這些話的同時,目光變得渙散,看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但下一瞬間,老人的眸子變得猛驇,他抓住陸爾的衣襟,猛地將他拉向自己,像是準備將他的使命及性命託付給對方一般。

「我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聖女衷心所愛的人,所以,唯有你才可以正確的引導聖女體內的力量,讓她拯救這個世界,一切就拜託你了!」

「什麼拜託我,你都害我們變成這樣了,現在說這種話有什麼用!」陸爾忿忿地想甩開老人緊抓住他領子的手,但老人枯瘦的手卻極其有力,讓陸爾掙脫不開。

「一切,一切就拜託你了,我做了錯事,萬死也不能抵去我的罪過,現在全世界的命運都在你的手中,一切就拜託你了!」塔塔克老人突地搶過陸爾握在手中的短刀,往自己的肚腹刺去,「一切……就拜託你了。」

陸爾驚駭的看著老人緩緩軟倒在地,鮮血不住的從他的體內泊泊流出,但老人眼眶中的淚水卻比從他肚腹湧出的鮮血還要洶湧,只見老人像是懺悔般地喃喃自語著:

「聖女呀,請妳原諒老人家的愚昧吧,我將我的生命送還給大地,歸化為塵土,只希望妳能夠原諒我所犯的一切過錯,發揮妳的慈悲心,拯救這個世界吧……」塔塔克老人闔上眼,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他的手還緊緊抓住陸爾的衣角,像是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托付給他一般,那樣的決然。

被老人突然的自殘行為給震撼到,神情訝然的陸爾看看米魯娜離去的方向,再低頭看著老人灰敗的死亡面孔後,思考了會兒便輕柔卻又堅毅地將老人緊抓住他的手指扳開,目光炯炯的看向塔塔克老人,也看入自己的心。

「我再也不想管什麼世界了,我已經為它失去了一切,這就已經足夠了,現在,我只想做我自己所要做的事,很抱歉不能達成你的期望。」他犧牲的已經夠多了,現在,他只想得回他所失去的,他的米魯娜,不是什麼救世聖女,只是他的米魯娜而已。

陸爾直起身,看向被擋在藤蔓另一邊的衛兵,和他所熟識的烏魯木族人,那一邊有面露擔心的塔門,也有他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友,但是,什麼都比不上他最愛的米魯娜,他之前做了錯誤的決定,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錯了。

「陸爾,接著!」一只大包包猛地朝他擲來,陸爾驚訝地接住,卻迎向了塔門那一向熱情爽朗的笑臉。

「帶她回來,這是我們欠她的,有難就回來找我,我塔門一定盡全力幫到底!懂嗎!」

陸爾朝塔門堅決的點頭,換回塔門理解的微笑後,這才背起了包包,尋著米魯娜的步伐大步向前追去;他欠她許多道歉和解釋,不管要花上多少時間,他都要再次找回之前那個善良又純真的米魯娜,因為這是他欠她的,他欠她的……

自此,陸爾和米魯娜便消失在無垠的森林之中,離開了他們熟識的族人與一切,獨自一人出發去完成他們的夢想,即使,那象徵著永遠的寂寞,與永無歇止的流浪。

**

烏魯木王死後,烏魯木族分裂成兩派,一是武首奈摩,一是文首孛勒,數年之後,因為奈摩為人陰險殘暴,奈摩派人民不服,全數投靠文首孛勒,奈摩眾叛親離之後因羞憤過度,隻身闖入孛勒陣營之中,卻反遭孛勒一槍擊斃。

自此,烏魯木族再次合而為一,智勇雙全的孛勒成為人民愛戴的王者,驍勇善戰的塔門被提拔為武首,這年,傑米和金娜14歲,一切,都還在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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