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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兒子呀,你對今天肅親王特意來我們這兒所說的話,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體認呢?」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只見個身著朝服、腰繫官帶的影子從黑夜的竹林裡掠過,後頭則跟著同樣身穿朝服,但腰間未繫官帶也未著官帽的年輕男子,一同在秋意沁涼的林子裡飛掠著。

「別老說我笨,不笨都給你說笨了。」年輕男子抗議著,但隨既又正色地回答,「肅親王會來找爹親,不就是想藉著司天監的名義,編派些怪力亂神的五四三,好引些禍國殃民的道士或和尚進來,迷惑那個年紀大了,腦袋也跟著笨了的老皇帝,並藉此掌權,不是嗎。」

「唉……人老了果真不中用了啊,想當初那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也會在年紀大了後跟著變糊塗了,多虧我早就算到這一步,只撈個沒啥了不起的司天監來坐坐,那些跟著皇帝一塊打拼疆土的朝臣們,哪一個有好下場的?『狡兔死,走狗烹』,瞧,古聖先賢說得多好!你以後也要多聽古聖先賢的話,不然咱爺倆也不會有現在這種躺著吃就成的好生活了。」

「爹親教訓,孩兒謹記在心。」

兩道人影在翻過高牆後,掠至一道屋簷上雕著飛龍與翔鳳的琉璃瓦上,腳步輕巧的連點聲音都沒發出,就連底下來回巡邏的官兵都沒注意到有兩道身影飛竄過他們的頭頂,降落在那個最高最華麗的宮殿上。

只見兩道人影偷偷摸摸的搬開琉璃屋瓦,隔著腳下的小洞偷窺著屋裡頭的情形;在微弱的燭光下,隱約可見四周散落著道士所穿的道袍和女子華麗的服飾,再掀開另一片屋瓦往另一頭瞧去,只見一名頭戴道冠的男子正和一名光裸的女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一條白皙如玉的美腿就這樣勾在道士的腰上晃動著,佐以淫聲浪語不斷,讓屋頂上偷窺的年輕男子赧紅了臉頰。

「唷!是肅親王的小妾嘛,沒想到這肅親王弍是大方,連自己的女人都送出去了,看來他果真下了重本啊。」中年男子咋了咋舌,隔著小洞欣賞著女人美麗的身子,一會兒後,他下評語:

「嘖,這女人的確是又美又騷,莫怪當得了肅親王的小妾,可惜她還是沒有你死去的娘親美,身材也沒你娘親的凹凸有致,尤其是那身皮膚……嘖嘖,真是差太多了啊!那涼滑軟嫩的觸感,芳香馥郁的身子,叫你爹我至今念念不忘,恨不得趕緊下黃泉地府,再去與你娘團聚,好共赴巫山雲雨啊……啊啊,可恨啊,為啥你娘親要這麼早死呢?再晚個幾年,說不定我還能為你添幾個弟妹,也不至於叫你如此孤單了。」

「爹,夠了,再說下去,你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年輕男子翻了個白眼,原本赧紅的臉蛋也恢復正常,雖然自己尚未識得男女之情,也對此極感興趣,但他並不想聽到自家爹娘間的床第情事啊,這對他來說也未免太過刺激了吧。

「哎呀呀,你這毛頭小子還不知女人的好,不過這宮裡的女人碰不得,哪天看爹有空,帶你一塊偷溜出去,你就會識得女人的美好了。」

「免了,我還沒這興趣,倒是爹爹你自己想嚐嚐鮮才是真,別老牽拖到我身上來。」年輕男子翻了個白眼,光瞧他爹親那雙賊眼緊盯著人家翻雲覆雨,連眼都捨不得眨的那股勁,就知道他那老不修的腦袋瓜子裡在打著什麼歪主意了,想偷吃也別老想拖著他下水,他尚未及冠,還是先當個童子雞好。

「呿!別老壞我的主意嘛。」中年男子回頭嗔怪的看了自家兒子一眼,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到正癱在床榻上喘氣的二人;真是的,年紀那麼一大把還想學那和蜘蛛精大戰十五回合的孫悟空,瞧瞧,才沒兩下呢,就被人吃乾抹淨,癱得和條死魚一樣,真是不夠勁,連豬八戒都比他強上太多了!

「爹,別只顧著看,正事還是要辦的,不然就白跑一趟啦!」年輕男子將手上的琉璃瓦交給仍看得目不轉睛的中年男子,提醒他此趟前來的目的,不然要是給人發現,豈不糟糕。

「說的也是,只是可惜了那個美人兒。」中年男子將手上的琉璃瓦扳下個角,隨即屈指一彈,只聽得噗嗤一聲,那銳利的瓦角先是沒入了正躺在美人雪白雙乳上憩息的頭顱之中,然後再穿透進美女柔膩的胸脯內,力道之強,甚至穿透了他們身下厚實的床板,再硬生生的嵌在石板地中,叫人連句聲響都沒來的及發出便已雙雙魂斷九泉。

「還是爹爹高招,孩兒怎樣都比不上呢。」

「廢話,不然我怎當你爹。」
中年男子啐了聲,然後拎起了自家兒子的衣領,如影般的掠過屋脊,巧妙地避開了巡守的衛兵,並朝著來時路疾奔而去;當他們進入竹林的瞬間,吵雜聲和震天的鑼鈸突地在他們身後響起,但他們依舊頭也不回地穿過竹林,然後落腳在另一頭肅親王府內專供人賞玩用的花園內,這裡燈明星疏,明明點了美麗的花燈,但園裡卻無人賞玩,像是前頭發生了什麼吸引人的事一般,使得無人有心佇足在此,只剩孤燈與明月兩相對映,再無其他。

「爹爹,您可以放孩兒下來了。」仍被拎住衣領的年輕男子無奈的發聲,只見他雙足只有足尖在地,很是辛苦地支撐自己的體重,就連剛剛也是被拽著趕路,害他的外袍都被扯開了。

「有本事就讓我放你下來呀。」中年男子一個獰笑,空著的手頓時以掌化指,朝自家兒子的腋下攻擊,但他兒子也不負他多年的調教,先是一個扭身閃開後,右腳立即隨勢往他爹親的胯下擊去,但又被滑溜的向後避開;年輕男子不放棄,再一扭身,只見他雙手像猴子般攀住那隻拎著他衣領的手,左腳則朝他爹親的頸椎大穴擊去,但才踢到一半,又被他大掌擒住,當年輕男子正打算翻個身,好擺脫衣領和腳上的束縛時,早已洞察先機的中年男子頓時來招泰山壓頂,轟地一聲將自家的兒子壓倒在地上,差點成了一灘肉泥。

「是誰!誰在花園裡!」紛沓的腳步聲立刻朝花園集中,待確認衛兵已重重包圍住周遭所有的出入口後,負責率領眾人的巡守官立刻站了出來,厲聲詢問著。

「我……是我……司天監的兒子,梅鳳殊。」一支白淨的手從壓著自己的身子裡舉了起來,朝官兵無助的揮舞著。

「梅公子?您怎麼會在這裡?這麼晚了,您早該回房歇息去才對。」巡守官一手按著腰上劍柄,仍舊咄咄逼人地訊問著。

「我爹親臨時想出來走走,結果不慎在花園這兒摔倒在地,我為了搶救我爹親,以身為墊,保他個周全,但不料我爹親撞到頭,暈了過去,而我一人人單力薄,起也起不得,動也動不了,所以已經躺在這裡半個時辰有了……呃……能不能勞煩您幫個忙,差人將我和我爹親扶起來好嗎?您的大恩大德,梅鳳殊必感恩在心,一定會報答您的。」

「所以壓在您身上的,的確是司天監大人是嗎?」巡守官朝一旁的衛兵使個眼色,立刻有三名衛兵走上前,美其名是扶兩人起來,但實地裡是在查探此二人是否真為司天監父子二人,以免誤放賊人。

「謝謝,勞煩各位了,回頭我一定會送上薄禮,還望各位別將今天的事說出去,保住小生一個面子,好嗎?」只見梅鳳殊羞紅著臉,像是給人看見自己的難堪一般,而讓人扶起的司天監則是揉著腦袋搖搖頭,像是剛睡醒般。

「呼啊……咦?兒子啊,我啥時睡到外頭來了?」

「爹,您是撞到腦袋暈倒了,不是睡著了,多虧這些官兵弟兄們扶我們一把,不然孩兒我可能要陪您在這兒睡上一晚了。」

「喔?是嗎?那真是太感激各位了,明早我一定朝肅親王奏上一筆,讓他好好的賞賜你們,聊表本官的心意。」中年男子的聲音溫文且虛弱無力,不似早先那般的雄渾洪亮,目光也黯黯淡淡,彷若病了多年一般。

「下官先謝過司天監……不過,能否先證明兩位的身份?今晚府裡有刺客闖入,不得不從嚴查辦,還望司天監多多見諒。」巡守官即使確認了兩人相貌的確是司天監父子沒錯,但左手仍是小心翼翼地放在劍柄上;畢竟賊人武功高強,說不定就是靠易容術而潛伏於府裡內外,才教他們無所防備

「那是當然。」中年男子從腰帶裡掏出面玉牌,上頭刻著司天監的名號和印璽,至於一旁的年輕男子則是掏出了另一面玉牌,上頭刻著他的名字及皇帝御賜的金牌。

只要在宮裡的都知道,司天監父子雖然在宮裡官位不大,但卻頗受皇帝器重,尤其是司天監大人,年輕時還曾與皇帝一同出征邊疆,擔任左右軍師的角色;征戰過後,則因其擅長天象卜卦,而謀得了司天監一職。可惜自從司天監大人的妻子過逝後,受妻如斯的他便一病不起,最後身子也壞了,得靠人攙扶才能上朝,所以皇帝特賜司天監那尚未及冠的兒子一面金牌及朝服,准他得以不戴冠披帶就可以進出廟堂,只要擁有那面金牌,見牌如見人,就等於擁有了可自由進出皇門的通行權,任誰也擋他不得;所以,巡守官一見到那兩面玉牌和金牌,就相信了眼前這兩位的確是司天監父子沒錯,態度也和緩了起來。

「果然是司天監大人和其公子,請恕在下失禮。」巡守官恭敬地朝兩人施禮,畢竟他們是肅親王爺邀請來的貴客,又是位階在自己之上的高官,不尊敬點不成。

「那裡那裡,辛苦你了,接下來我可以自己帶我爹回房,就請各位弟兄繼續值守吧,我和我爹親的安危就有勞各位了。」梅鳳殊一個作揖,客氣謙讓的態度的讓巡守官及底下的衛兵們促生好感,也沒再多問些什麼就領著衛兵恭敬退開,繼續回頭尋找著可能躲藏在府裡的刺客,畢竟被賊人殺死的是肅親王爺向來寵愛的小妾和特意請來的道士,他們不趕緊捉到刺客的話,對王爺也不好交待,說不定還會有殺頭之罪呢!

待眾人漸漸走遠,佯裝病虛還要人攙扶才能走路的司天監暗地裡踢了自個兒子一腳,嘴裡小聲罵著:

「臭小子,你老爹只不過是想搔你癢而已,沒想到你竟然心狠手辣的想踢你老子的命根子,還有沒有良心啊你!」

「承讓承讓,您兒子我也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您不是說過嗎,別人狠,自己則要比人更狠,我只是謹聽爹親教誨而已啊。」梅鳳殊笑得開心,倒也不忘在攙扶自家老爹的同時偷捏他一把,還那一腳之痛。

「死小子,等我們回府後你就死定了,到時你老子我不整得你哭爹喊娘,我就跟你姓!」司天監痛嘶一聲,卻也不敢喊出口,只怕給人瞧見他裝病,到時麻煩就大了。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老爹呀,想匡人也不是這樣匡的,我本來就是您兒子,就算你跟我姓,您還是沒吃虧呀,還不一樣都姓梅,這樣我可了大了,不成不成,得換個方式才成,不然老是我吃虧,再笨的人也會學乖的。」

「死小子,就你那張嘴能說,無差,回去再教訓你。」司天監嘴裡叨唸著,但心裡可是得意的要死。

這臭小子果然長大了,一張嘴利到頗有乃父之風……唉,孩子的娘呀,要是妳沒那麼早死,一定也很得意我們生出個這麼古靈精怪的兔崽子,俗話說的好,青出於藍勝於藍,這話果真不假,古聖先賢果然是對的呀!

不遠處的肅親王府裡燈火通明,忙碌的追查刺客,而另一頭的幽靜花園裡,則聽到一對父子檔忙著口舌爭辯,不亦樂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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