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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梅鳳殊一離開房間,躲在床上的石迅也跟著悠悠轉醒,他盯著床頂眨了眨眼,才想起自己著了梅鳳殊的道兒,讓他下了藥,迷暈了自己。

而這是第幾次了?

石迅皺了皺眉,不懂一向在外頭小心謹慎,時時提防再提防的自己,為何每每教梅鳳殊如此輕易弄暈,一次也學不成教訓呢?是對他太過放心了嗎?

一股藥香竄進鼻間,石迅抬手摸摸自己的胸膛,果然,光裸的胸膛上裹著層層紗布,難捱的刺痛變得和緩,就連滿身的痠痛也彷彿舒展了開來,不再令他全身緊繃難受;石迅理解的扯開唇,雖然梅鳳殊不願讓人知道他懂醫,也不願懸壺濟世,但他的醫術卻宛若華陀再世,好得驚人,如果再佐以他那身好功夫,怕不早在江湖裡闖出番名號,連自個兒都得靠邊站才成。

五年前,他還是一個心浮氣躁的小伙子,仗著一身好武藝,四處找人挑釁鬥毆,結果,遭人在梅嶺峰下埋伏,給打了個半死;要不是正好遇到帶著小凳子下山採買的梅鳳殊,兩人使盡吃奶力氣,將他死拖活拖的給拖回山上救治,不然,現在的他教早曝屍荒野,成了野狗的食物。

待他休養了一個月,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後,為報答恩情,整整一個冬天他都負責起下山採買食物的工作。因為那時的小凳子才十歲,無法獨自一人下山,梅鳳殊又懶得可以,如果自己不擔起這個任務,恐怕一年過去,這梅嶺峰上只會多出三具屍體,等不到下一個春天了。

就在一次下山採買時,他給人盯上,大批的強盜就跟著他的背後,悄悄地摸上了以險峻著名的梅嶺峰;也就是那晚,他親眼見識到了梅鳳殊驚人的身手……


「我回來了!」頭戴斗笠,身披皮裘,背上還扛了個大竹擔的石迅,吱呀一聲地推開了圍籬上的小門,滿身霜雪讓耐不住冷的他凍得直打哆嗦,恨不得趕緊卸下身上重擔,跳進後院裡挖的熱泉去解解寒;要不是自己欠了這屋子的主人一個救命的大恩情,這種時節裡叫他出門,打死都不肯的。

「哎呀呀,你回來啦!酒呢?」一聽到聲音,彷彿等待許久的梅鳳殊立刻從後院奔了出來,一身中衣,外袍未繫,頭髮濕得可以擰出水,全身還冒著熱騰騰的水蒸氣,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剛才正在後院沐浴泡澡,是貪他帶回的酒才會奔出來的。

「在這。」一撩外袍,石迅腰間掛著的幾個酒壺立刻讓梅鳳殊興奮的咧開嘴,笑得彷彿看到糖的孩子。

「老板說為了感謝你常光顧他的酒舖,他特地留了壺女兒紅給你,沒讓人在喜宴上喝光它。」石迅解下腰間的酒壺,葫蘆狀的酒壺上用紅紙貼了個大大的喜字,煞是喜氣。

「唷,酒舖老板嫁女兒啦?真虧他有心,讓遠在山上的我也能沾沾喜氣,那麼我也得帶樣禮物去祝賀他才行,不過要挑什麼好呢……」雖然嘴上如此說,但梅鳳殊貪婪的眼卻直盯著石迅手上的小葫蘆,彷彿恨不得馬上撲過去嚐一口般。

要知道,這壺女兒紅可是酒舖老板從他妻子生下女兒出生那年起開始發酵釀製,一直釀到他寶貝女兒出嫁時才會開封;所以自從聽聞酒舖老板有著這麼一批精釀好酒時,梅鳳殊就一直眼巴巴地盼著他嫁女兒,現在終於給他等到了,皇天果真不負苦心人呀!哇哈哈哈!

「送什麼禮,包點錢就成了。」

石迅不懂梅鳳殊眼中的貪婪為何,只當他是貪酒,他抖抖身上的雪,將肩上的竹擔卸下放至長廊上後,拿起酒壺就要遞給梅鳳殊,就在這時,羽翎破空的尖嘯聲響突然傳來,石迅偏頭一閃,險險閃過朝他射來的羽箭,但他手上的酒壺就沒這麼好命了;只聽得篤地一聲,整個葫蘆頓時被人射破個洞,再咔喳一聲地脆裂成兩半,霎那間,珍貴的酒液如清泉般潑灑而出,讓梅鳳殊的男兒淚也差點跟著流下。

「我……我的女兒紅……」梅鳳殊顫抖的手髮指地指著拉他滾地逃命的石迅,不敢相信原本幾可到手的珍釀竟然因他而全數潑灑至雪地裡,連一滴都救不回來。

嗚嗚……要不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拉著他滾地逃命,不然自己至少可以救回一小口的呀!

「都什麼時候了還貪杯!沒看到有人想打家劫舍嗎!」躲在長廊柱子後的石迅將梅鳳殊緊摟胸前,好避開一波波的箭雨,好在這些盜賊沒用火攻,不然他們兩個恐怕就躲不了了。

「發生什麼事……呀!」從茅廁裡探出頭來的小凳子,一開門就一枝箭釘在他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嚇得他趕緊又關上門,在裡頭哇哇大叫著。

「別出來,躲好!」石迅大吼著,現下的他頂多只能保住懷中的梅鳳殊,對於另一頭的小凳子可是鞭長不及,想過都過不去,只能要他自個兒保命了。

「我的女兒紅……」梅鳳殊失魂落魄的癱在石迅懷裡,絲毫不管外頭箭如雨下的情勢,只是一眛的為自己錯失的好酒哀悼。

「別嚷了,要是給人殺了,別說女兒紅,連一口水酒都沒了!」石迅咬牙怒斥著梅鳳殊;這個酒癡,都什麼時候了還光想著酒,要是連命都沒了,那還要酒做啥呀!

「你還有酒!?」梅鳳殊哀傷的眼兒頓時又睜大了起來,只見他仰著下巴,眼巴巴的看著石迅,「是女兒紅嗎?」

「不是,女兒紅就那一壺,但我還買了兩壺水酒,免得你不夠喝。」

「在哪在哪?在你身上嗎?」梅鳳殊興奮地在石迅身上及腰間亂摸著,惹得石迅臉色赧紅,不得不抓住那雙不安份的手。

「不在我身上,在竹擔裡。」石迅用下巴指了指,那竹擔裡有米有麵,還有魚肉,應該暫時能保酒壺的安全,但那也只是暫時,而不是永遠。

「你先躲在這兒藏好,我來出去應付外頭那些匪人,要是見我抵擋不住,記住,用盡你吃奶的力氣逃跑,千萬別回頭,知道嗎!」

「你要去對付那些盜賊?為了我的酒?」梅鳳殊一臉迷糊的看著石迅,但那迷糊的模樣卻只換來了石迅咬牙切齒的回答。

「酒算什麼!我是為了你!」忍住將梅鳳殊大力搖晃的衝動,石迅僅僅只是在他耳邊低聲咆哮著。

「你這個窮酸小儒生又不懂武,遇到這麼多匪人上門來,除了逃命還能做啥!我懂武,起碼還能應付些時候,就算得要拿我的性命來換你一條生路,那也是值得的,你懂嗎!如果懂了就快些躲好,我……」石迅再也咆哮不下去,因為他瞪大的雙眼竟然看到梅鳳殊從他緊錮的懷裡輕易掙脫,然後笑意吟吟的站在箭雨裡低頭望著他。

「你這番話可是比醇酒還醉人呢,那麼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梅鳳殊右手一翻,朝他射來的箭雨硬生生被他袖裡蘊藏的內力給緊緊纏住,再順著內勁,以更強大的勁道反射回去,只聽得哎呀數聲,三條人影頓時摔落樹下。

「你……」石迅張口結舌,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

「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梅鳳殊露齒一笑,一個翻身就躍了出去,徒留下一臉困惑呆然的石迅。

剛才說的話……他剛才說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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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nromanc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